2010年12月26日 星期日

★ 村上春樹的……(一) ★

有關村上春樹的話題,最近在幾個親友之間無預期地頻繁浮現。雖然我們或許在不同的空間及時間裡以不同的姿態進行閱讀,但這些文字透過可能類似的路徑從個別的左大腦前額葉傳導至後方顳葉,進而產生迥異的圖像或意念。某種意義上來說,村上以看不見的方式引導並連結了我們的思路流向。

每次放下他的書,心裡就會想,哪天一定要認真整理我的村上印象。目前僅有的一小部分散落在回收紙及iPod Touch的記事本裡,其他大量過於零星的想法,早就在闔上書擦屁股沖馬桶洗手後忘記。但不論如何,這些還未具型的幾乎還稱不上意識的東西,不會是關於村上的評論。倒不是說我打從心裡不信任書評影評這類正經的書寫模式,單純只是因為我深信閱讀是一個只屬於我的眼睛我的腦袋我自己的過程。

話即使講得這麼大聲,到底要怎麼陳述這些印象,其實我還沒什麼頭緒,只是模糊感到那個框架已經出現。國中作文課提到論說文體時,老師總要強調「起承轉合」這個訣竅,可是這並不是一篇名為「論村上春樹」的作文,也不必繳上去打分數。但我非常確定的是,這不可以是拿「起承轉合」這種因為那樣所以這樣的歸納來敷衍的一份紀錄,但卻必須是從作者起頭經過譯者最後到達讀者的遠大過於紀錄的個人經驗,不管在這過程中究竟會流失多少意念。也就是說,我想要做的,是盡量以於我個人精確的文字來描述最終到達我意識裡的那些什麼。嗯,差不多是這樣。

2010年12月12日 星期日

★ 量化的單人模式 ★

你不在紐約的十二月,就要進入第十二個夜。

平日我就喜歡打開冰箱門往裡頭看,最近更特別常做這個動作。好像不開冰箱門,時間就會靜止而不能流動似的。目前我已經吃掉了三分之二顆白花菜、兩把青花菜、一個小的高麗菜及五分之二個超大高麗菜、三十片豌豆夾、三分之一顆大白菜、一條紅蘿蔔、半盒九層塔、四把蔥、半個薑、三個蘋果、半袋青色的無子甜葡萄、一個李子、七顆蛋、一盒日本豆腐、跟半盒凍豆腐、三十七個味全高麗菜豬肉水餃、兩個蝦丸一個虱目魚丸、小小一鍋肉燥、四支紅燒香菇雞腿、四顆桂冠紫米花生湯圓、兩份台南意麵、兩小匙的寧記麻辣鍋醬跟岡山辣豆瓣、三杯半的白米、一份五木白麵條、兩片全麥土司。半包可樂果蠶豆酥、一份五根包裝的義美蛋捲、三分之一包五香乖乖、一整袋十小包的五香豆乾、一包蝦味先、九小包兩片裝的芋頭夾心酥、一包北海鱈魚香絲。喝掉了兩杯快可立大杯多多綠跟一杯大杯布丁奶茶、一整瓶冰酒、泡了一次咖啡、調過兩次熱桂圓烏龍茶、五公升的熱水瓶已經添過一次水又只剩下五分之一、水壺則燒過開水五次。一次外送都沒叫過,但在Union Square吃了一次腸子已經咕咕叫的麥當勞,點了莫名其妙夾兩片培根的九號蜂蜜香烤雞排三明治,還有一杯小杯熱摩卡。

這期間還領過兩次包裹、收過兩次信、資源回收過一次、去過兩次路口的蘋果樹雜貨店、看過兩部新的跟一部舊的DVD、然後用掉了快三捲廁所捲筒衛生紙、長過一顆痘子、去過一次健身房。上廁所時看完了島田莊司的《龍臥亭殺人事件》上下冊、渡邊淳一的《失樂園》上下冊、幾乎無法繼續的京極夏彥《狂骨之夢》上冊的五分之一、正在進行的村上春樹《發條鳥年代記》第一部的第五章。看過兩次十分鐘以內的新聞、一次一小時的影集。完成兩件重要的事,跟老闆查克討論過一次。訂了兩箱貓食罐頭,貓砂盒每天清兩次,凱凱跟咪咪各量過兩次體重、刷過兩次牙、抱過摸過梳過親嘴超過五十次。某一個晚上的稍稍失眠。

打過兩次Skype、兩次Google video call/chat、兩次手機、一百四十二次的Gmail來回、以及想過早已不能計數的你。

2010年12月9日 星期四

★ 地鐵站小記 ★

說到地鐵,像「捷運」這樣的新穎名稱,應該保留給台北這樣的城市。地下街裡的天花板是全排的白色日光燈,很難錯認新建築物特有的乾燥混凝土味。來往快步走著的,大多數是穿著亮麗的上班族跟背著書包的年輕學生。月台上的電子跑馬告示精準顯示即將進站的下一個班次,車廂外殼是晶亮的不鏽鋼色,連車內停靠站的宣告,聽起來都像是穿著整齊制服、還在盤起的髮髻上別著藍色船型帽的新光三越電梯小姐正襟危坐時所錄製的。

但在紐約,一旦踏著階梯往地面下走,動作相彷,腦內語言代號的連結卻截然不同。「地鐵」兩字隱約就指稱了年代的久遠。老舊的空間夏天悶熱,冬天也不溫暖,角落老有尿臊味,下雨時軌道上會滴也會積水,還有發出吱吱聲的老鼠跑過。今年新添的地鐵到站廣播,也老是由上了年紀而嗓音乾厚的男聲來進行,偶爾麥克風還會接觸不良,透過擴音器傳來刺耳的爆音。像時代廣場這樣的轉運大站裡,可以看到目的不同的人們,上班上學純粹觀光的,慢條斯理與行色匆忙的,目不斜視腳步堅定跟直盯地圖的,另外當然就是站內唯一一家電子產品販賣店旁採輪班制的站內街頭藝人。或許這是一直以來的錯覺,不過對我來說,紐約地鐵站站停的慢車緩緩前行時,車身搖晃的方式,以及輪子與車軌每一個突起點的那種特定律動,特別摻雜著一股異國風情,閉上眼睛的時候,搭火車長途旅行的錯覺會變得非常強烈。

今天傍晚在時代廣場從黃線轉紅線回家時,腦裡就想著這兩個名稱之間的差距,走到電子店旁,訝異地發現一個街頭藝人都沒有,沒人跳街舞,吹排笛,彈電鋼琴,也沒人合奏吉他搖擺唱情歌。但是再往前幾步,電子店前層層人群,看來清一色都是男的。兩面櫥窗裡不太大的電視都閃著,我心想公開播放小淫娃芭莉絲的錄影帶不是犯法嗎,湊上前一看,螢幕上打赤膊的不是女人而是兩個男人,而且還面對面跳來跳去,竟然是近一個月前由HBO旗下付費頻道轉播的Pacquiao vs. Margarito之戰

當然我不像大S一樣又上拳擊課又是拳擊迷,而且我們在轉播後隔一週也在HBO一般台也看了這場拳賽(雖然說在Margarito眼睛被打腫之前我一直處於趁機要求摸背的分心狀態),站在人潮邊緣,其實單純為了觀察。這群人裡看來藍白領或服務業都有,有身穿高級大衣手提皮件公事包的,也有人戴著工程帽,腋下夾著紙袋,厚夾克配沾漆的牛仔褲,最誇張的是,還有一個拖著行李箱。當然這年頭上班上學拉行李箱的已經不在少數,但說不定這個人今晚就錯過搭火車出城的時間也說不定。越來越多經過的人停下腳步看拳賽,好像不停下來就不能證明自己是男人似的,難怪"Fight Club"(電影譯名:《鬥陣俱樂部》)就是可以這麼陽剛。即使地鐵站外零下四度C的冰風凍颼颼地從一旁的電扶梯口灌入,但這時候這些男人體內的熱血想必是嗶撥嗶撥地正滾燙著啊。